【特别报道】阻击重症，中医药驻守“生命之门”记者探访望京、西苑、广安门医院一线
摘自——中国中医药报官方号
在新冠病毒感染重症患者救治实践中，面对复杂的临床情况，发挥中医药优势，中西医协同挽救患者生命，最大程度减少病亡——
《中国中医药报》2023年1月16日1版
救治重症患者是新冠病毒感染救治工作中最急难险重的任务。重症患者普遍高龄、基础病多发、病情延误并恶化进展迅速，如何做到“保重症”？
记者探访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西苑医院、广安门医院重症收治病房发现，临床实践中，具有中医思维和西医诊疗能力的医生运用中西医结合治疗手段，互相配合守住重症患者“生命之门”。在重症治疗实践中，中医药救治手段至关重要。
中医药不是补充，而是“必选项”
“目前，针对新冠病毒感染，没有非常有效的针对性抗病毒特效药。”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心内科主任霍艳明说。从去年12月上旬开始，望京医院陆续出现新冠病毒感染患者，首当其冲的是急诊重症科室，医疗资源非常紧张。为了尽可能地收治患者，医院整合全院资源，望京医院放开全部内科科室开始收治新冠病毒感染患者，具有心脏重症监护室资源的心内科成为继ICU病房外收治重症的一大重要“基地”。
霍艳明介绍，患者普遍年龄超过80岁，不少在90岁以上，这些患者多数在来到医院就诊前已经在家自行服药，发病普遍超过5天，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辉瑞Paxlovid和国产的阿兹夫定片最好是在发病5天内使用，超过5天效果已经很有限，并不能解决临床面临的问题。”
很多重症患者的临床表现已经不仅限于呼吸系统，而是身体的综合病变，严重者还会演变为多脏器衰竭。“一些患者有多脏器的病变，大把大把‘吃药’，这些药物之间会产生相互反应，我们不能只考虑短期的救治需求，还要避免很多其他病症的发生。”霍艳明介绍， Paxlovid与胺碘酮以及他汀类药物有合用禁忌，而胺碘酮和他汀类药物都是心内科常用药物，有抗心律失常、治疗冠心病等作用。牵一发而动全身，单一化学药物无法解决全身系统病变，太多药物合用又会触发用药禁忌和产生不良反应。此时，“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局部思维无法满足重症患者的救治，医生们必须超越局部，以整体思维做出最优诊疗方案。
这时，中医药就成为医生们的“必选项”。在呼吸和营养支持下，面对多种症状表现的新冠病毒感染患者，医生们既不能被动等待，也不能出现什么症状就治什么病，必须综合考虑治疗方案对患者的影响，权衡选择。
望京医院煎药室，医务人员在忙碌熬药。
望京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医师苏春燕对此体会更深。作为综合重症救治的前哨，ICU面对的呼吸衰竭、多脏器衰竭的患者更加集中。
“我们救治的呼吸衰竭和多脏衰患者中，很多表现为高热不退。如果用解热镇痛类西药，一是有一些风险，比如有的人用药后会出现消化道出血；二是有时候药效并不好，用了之后体温还是下不来。这时候就必须用中药退热，效果很好。”苏春燕介绍，这类难退热的病人多表现为呼吸衰竭、好几天没大便，也就是中医认为的腑气不通。“因为肺与大肠相表里，我们就通腑泄热，用中药通腑，热度就能下来。”
还有一类患者会出现感染性休克，“这种患者很容易循环不稳定，我们给予扩容、补液药物，也用了升压药物，但效果并不理想。这时，我们也必须要用中药。使用参麦注射液、参附注射液，稳定血压效果比较好。”苏春燕解释说，中医思路是要扶正气，因为邪气所凑正气必虚，尤其是休克有脱证，更有甚者阴阳两脱，所以用参麦注射液、参附注射液以及通过胃管打独参汤等方法补正气。
在高热不退患者中，有一类更加特殊。这类患者体温很高，有的超39度，同时表现为休克，“虽然体温很高，脸可能非常红，但是四肢是凉的，末梢厥冷。”苏春燕说，在这类患者的治疗中，解热镇痛类西药无法完全对症，“中医认为这种情况是阴盛格阳，用解热镇痛类药物可能会让患者全身更凉，西医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时候我们就会用四逆汤、通脉四逆汤，效果挺好。”
《中国中医药报》2023年1月16日8版
缩短撤机时间、改善各类症状，中医药是“优选项”
新冠病毒攻击的首先是人体的呼吸系统，在所有症状中，呼吸症状的改善、氧合水平的提高是首要也是最核心的因素，是决定重症患者命运走向的重要标志。
在临床治疗中，许多医生遇到患者上呼吸机生命体征平稳后却很长时间无法撤机的难题。“我们用上中药以后，撤机时间就会缩短，一些患者能逐渐撤机了。”霍艳明说。
撤掉呼吸机意味着最艰苦的时刻熬了过去，是患者转危为安的重要标志之一，也能为尽快救治下一位重症患者腾出治疗设备。而撤掉呼吸机的背后，是以患者身体综合症状的改善为前提。
许多表现为胸闷、咳嗽、憋气的患者肺部感染较为严重，一些重症患者在咳嗽时很难将痰咳出，造成喘憋，医生通过辨证治疗，给予患者中药进行化痰，患者的症状会出现明显改善，为下一步治疗赢得时机。
还有患者表现为食欲不振，失眠等，通过中医药治疗可改善这些症状，为患者营养支持提供基础。“如果患者出现精神不振、食欲下降等表现，我们首要做的不是杀病毒，而是健脾和开胃、补气扶正，调动起患者的抗病能力；如果患者经过发热，进食减少，体液消耗比较多，极易出现气阴两虚证，这个时候我们就要给予益气养阴药物救其阴液。”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肺病（呼吸）科主任苗青说，阴液恢复后，再给予清肺活血解毒，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呼吸衰竭的症状，这一证候类型，在这次北京的老年感染人群中特别多见。
西苑医院病房内，医务人员在救治患者。
除了药物疗法，中医的外治手法也起到了很好的疗效。苗青介绍，西苑医院会针对患者肌肉酸痛等症状辅之以相应的针灸治疗，同时针对患者焦虑失眠等症状还会做一些耳穴治疗。据了解，近一个月来，西苑医院仅肺病科就已经有200位患者出院。
“对于重症患者，中西医协同起效可发挥‘1+1大于2’的效果，缩短住院天数，提高患者救治率，降低死亡率。在广安门医院重症监护室，患者全部使用了中医药。”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急诊科主任齐文升表示，“对重症患者来说，中医药对改善患者一些症状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齐文升介绍，处方生大黄、芒硝，有明显“通腑通便”作用，且肺与大肠相表里，腑气一通，肺气就下降，患者憋喘、咳嗽、白肺等现象都会得到明显改善。另外，中医药在清热解毒、抑制炎症反应，清热化痰、减少患者痰液生成等方面，也都会起到良好效果，使用人参、生黄芪来扶正，可以明显改善患者免疫功能，提高患者抵抗力。
在icu里，广安门医院急诊科主任齐文升给患者调整中药处方。
“中西结合一定是比单纯的中医和单纯的西医要好，两条腿走路一定更好更稳，这是肯定的。”霍艳明说。
